齐嘉陵醒来时,已经是下午的三点钟。
他四肢无力,艰难地抬起手,很快又落下了。
病了一场,脑子也迟钝了许多,顿了好一会儿,他才发现这里是医院。
“来......”喉咙干得似乎要起火,光是讲这一个字,胃就已经痛到他无法呼吸。
护士坐在沙发里打瞌睡,手一下子撑空了,惊醒过来,正对上齐嘉陵的冰冷眼神。
“啊!”护士还是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,一时惊叫出声,意识到错误后,她立马站起来按了呼叫铃,随即又心虚地靠过去询问:“我.....您现在感觉怎么样?”
齐嘉陵没应,闭眼休憩,等待医生的到来。
李敬匆匆忙忙地跑回医院,急出了一身热汗,瞧见正在低头喝粥的齐嘉陵,心才落定。
“你,”李敬稳了稳气息,才继续说:“你没事就好。”
咽下淡而无味的稀粥,齐嘉陵擦了擦嘴,问:“我睡了多久?”
“两天,”李敬不着痕迹地抹去手心的汗,回忆起当时的场景,露出了后怕的表情:“你在车上昏倒了,送到医院时,医生说——”
话没说下去,李敬挤出笑容:“总之,多注意身体总不会错。”
齐嘉陵推开面前的便捷餐桌,拍了拍床沿,“来坐。”
听了话,李敬走过去,离床还有一步的距离,他停了下来,沉稳道:“我站着就行。”
齐嘉陵也没再坚持,靠上软枕,模样慵懒:“说说,他又干什么了?”
“你问的是......小珏?”犹豫地看向床上的人,李敬决定装傻充愣:“他挺好的,这几天都安安分分的在学校上课。”
齐嘉陵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,像是在等他说实话,这样的时刻,对李敬来说,比严刑拷打还来得煎熬。
“是吗,”齐嘉陵转开视线,不知在看什么,沉默良久,才又说:“那你现在就把他给我叫过来。”
手心又开始冒汗了,李敬硬着头皮道:“小珏他......还在上课呢。”
“今天是周六,”齐嘉陵又看回他,面上不显情绪,“是我记错了,还是你记错了?”
他的话里,并没有责怪意味,李敬却蓦地一颤。
对齐嘉陵,他从来都藏不住东西。
“中午我接到电话,”李敬放弃挣扎,一五一十地交代了:“是警察局打来的,说小珏聚众斗殴,现场有三个人被打成重伤,白栗......也在其中。”
齐嘉陵没什么反应,平静地问:“人怎么样了?”
李敬会错意,答道:“没什么大事,我已经把小珏从......”
“我没问他!”
餐桌被猛地踢翻,瓷碗磕上地板,发出刺耳的尖锐声,白粥洒了一地,看起来极其惨淡。
齐嘉陵剧烈地咳嗽起来,脸涨得通红。
李敬慌了手脚,一边拍着齐嘉陵的背,帮他顺气,一边朝外大声喊:“医生!叫医生来!”
右手被人抓紧,齐嘉陵咳得十分费力,眼睛却一直盯着他不放。
刹那间,李敬意识到了对方想问的究竟是什么,“她没事!”他回握住对方的手,“你听我说,白栗没事,她真的没事,你快试着慢慢地呼吸,呼——吸——”
齐嘉陵渐渐镇定下来,一大批医生也涌了进来。
李敬退到后方,望着被层层围住的病床,神情隐晦。
他摸着右手,久久没动,就像是一尊被钉在了原地的从未离开过的石像。
他要怪我的,李敬想。
铃声响了起来,在这病房里显得格外突兀,望了齐嘉陵一眼,李敬走了出去。
...
“李叔,你帮我查查白栗在哪儿。”
没等他说话,齐格珏又像听到回答似的,自然地接着讲:“对,她是程白的妈妈。”
电话那头,有男生抽抽搭搭的哭泣声。
“小珏,”李敬不忍道:“你别骗他。”
白栗的头部受到重击,抢救三个小时才捡回了命,现在还躺在重症室里,万一真到了那个时候,得让她的儿子去见她最后一面啊。
“你别管,”齐格珏回他,又像是根本没回,“你帮我查就是了。”
李敬无话可回,对方也用不着他回,电话已经被挂了。
一步错,步步错,李敬看得明白,如今的这个烂摊子,以后收拾起来,够呛人的。
尽管齐格珏不愿意承认,但事实的确如此,在“一条路走到黑”这点上,他像极了齐嘉陵,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...
“你别哭,”齐格珏搂住程白,轻轻地给他擦拭眼泪,“我向你保证,你妈不会有事的。”
程白摇头,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:“你不知道,她把所有的银行卡和密码都留给我了,她根本不打算再回来了——”
男孩子抬头看他,眼睛都哭肿了,却还是怀揣着希望问他:“她真的没来找过你吗?”
齐格珏看着他,抿紧了嘴。
程白将他的反应当做是自责,还反过来安慰他:“没事的没事的,我们去警察局报警,一定能找到她的......”
话一说完,程白好似有了底气似的,他坚定道:“我们现在就去。”
他牵起齐格珏的手,刚反身走了一步,忽然听到对方“嘶”地痛呼一声。
程白顿了顿,试探地按了一下对方的手臂,却被他一把抓住,齐格珏嬉笑道:“别占我便宜啊。”
人正笑着,程白又哭了,大颗大颗的泪珠冒出来,洗得湿漉漉的双眼愈发明亮。
这章没有结束^.^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