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待会儿还有别的事,所以——”
程白正酝酿着措辞,却被对面的男人打断。
齐嘉陵不甚在意,夹了菜送进他碗里,长辈似的劝他:“先吃饭吧。”
“不用了,”程白如实以告,“我已经吃过了。”
“瞧我这记性,”齐嘉陵停筷看他,“当时我还让人催……”
话没说全,他又显出无可奈何的样子,示弱一般:“人老了,说不行就不行了。”
感叹来得没有缘由。
程白神经紧绷,只是想着,这大概又是他先礼后兵的招数吧。
他见识过一次,害怕过一次,后退过一次。
他不允许自己再以软弱的姿态去面对齐格珏的父亲。
“有什么事,您直说吧。”
程白目光坚定。
“你应该也猜到了,”齐嘉陵直视他,慢声慢语:“同样的事,我不愿意再做第二遍,所以,我真诚的希望,你能听我这次劝。”
“你,早点结束这段畸形的关系吧。”
齐嘉陵说这话时,语气平和得像是一位谆谆善诱叛逆孩童的家长。
“畸形?”程白眼睛热起来,拧眉道:“我不接受您的这种说法。”
“你不能因为我是一个男人,就这样轻易地剥夺我爱人和被爱的权利。”
“我、我和齐格珏,他说过爱我,我也爱他,我们在一起了,我们没有错……”
男孩子情真意切地否认着,说出的每字每句,自己都深信无疑。
齐嘉陵望着,心忽然塌了一角,这是白栗的儿子,这是他唯一爱过的女人的儿子。
可他却与白栗无半点相似之处。
白栗骄傲得不可一世,从不曾向他低过头,可眼前的这个男生,却因着自己的一句重话红了眼。
仿佛下一秒就要落泪。
当初,白栗是否也露出过这样的神情?
难过,而又倔强。
齐嘉陵感觉透不过气,他想走,但他不能走。
他没有时间了,必须要尽快处理好这一切。
“程白,”齐嘉陵牵强地笑着,问了一个与他们谈话毫不相干的问题:“你有没有想过,为什么你的父母会替你取这个名字?”
……
在小学之前,程白一直以为,是因为父亲姓程,母亲姓白,他才有了这个名字。
但其实不是的。
他好奇地问父亲时,他是这样回答的:“你妈妈怀你的时候,总爱吃辣的。老话常说‘酸儿辣女’,那时候,我们都以为你是个女孩。
于是我们商量着,要为你取个什么名字才好呢?
你妈妈说了个名字——‘程清’,她说,她最大的期盼,是希望自己的女儿,一生清白,能够干净、体面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。
后来你出生了,是一个健康的男孩。
出于私心,我说不如改成‘程白’,这既蕴含了你妈妈的希冀,也囊括着我对你的期许——
程为路,白为明,爸爸希望你能明明白白地走好往后的每一条路。
再有,我能和你妈妈的姓氏并列在一起,我心里欢喜……”
陷入回忆之中,程白面上一片茫然。
可齐嘉陵似乎也并不在乎程白的答案,他接着说:
“很早的时候,我不以为意,猜想那混账,不过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。
没料到,放在他外公手底下养了几年,却无声无息地长成了吞人的沼泽。”
顿了片刻,齐嘉陵又劝诫道:“你和他在一起,是在辜负你的父母。”
“照您的话和他分手,”程白垂眼看着餐盘里的食物,轻飘飘地说:“是在辜负我自己。”
话落,沉默无言。
齐嘉陵的脸上半是失望半是不解,摇头道:“我有心拉你一把,你啊……好歹不分。”
“齐格珏他……”程白立马分辩道:“他不坏的……反而是您……”
鼓足勇气抬起头,程白正视着对面的齐嘉陵,轻声说:“是您对他,太过分、太冷血了。”
“他不坏?我冷血?”齐嘉陵不禁笑了,像是在笑程白的天真:“他是我的儿子,流着和我相同的血。
要说的话,他也只会比我更坏。
他的血,也只会比我更冷。”
程白听不进去,字字铿锵地反驳:“他才不是!”
“该叫我那儿子来的,”齐嘉陵的话直戳人心:“他要是看到你这副情深似海的模样,指不定还会心软。”
仿佛回想起了往事,程白一阵心惊肉跳,却还是嘴硬:“胡说八道……我要回学校了……”
“如果你不想再稀里糊涂地被骗下去,就先别急着走,”齐嘉陵盯着他,意味深长地说:“……我这么跟你说吧,要是他妈妈没自杀,他现在应该已经在国外了,而不是像现在一样,在这所大学死等了你一年。”
程白完全愣住了,许久,才疑惑道:“齐格珏的妈妈……自杀?”
“你有没有想过,日子过得好好的,为什么你母亲会出轨?”
程白没回话,他能感觉到,那些让他郁郁寡欢的心结,马上就能解开了。
齐嘉陵平静地说:“我和白栗,曾经是恋人……”
这个故事,听起来那么长、那么复杂,可无非就是四个字——真心错付。
“我一错再错,怪不了她想报复我。”
“她以和解的姿态释怀了旧事。”
“终于,一切结束,回归正轨。”
“可葛薇却死了。”
“抑郁症复发,她吞了一整瓶安眠药,几乎割断了整个手腕。
她没想让人救回来。”
一字一句,打得程白丝毫没有还手之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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