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天是冷人的季节,四处都是愁云惨淡的萧瑟模样。
街道两旁排列着整齐的路灯,落下孤伶伶的昏黄光晕。
程白踽踽独行,一脸的失魂落魄。
他穿着单薄的棕色毛衣,穿梭在裹得严严实实的行人之间,显得那样另类。
路人投来惊奇的眼神,像是在说,“这是个怪人”。
程白自顾自地走,将一路风景都纳入眼底。
他看见飘摇于宽阔河面的两三船只,看见头发银白气质文雅的老人,看见紫红墙壁镂刻着的栩栩人像。
他看见穿着校服相互喂食的学生,看见盘旋车道上匆忙仓促的来往车辆,看见撒腿狂奔的小孩、搂抱在一起的情侣。
他看见过路行人无意哈出的白气,转眼就消逝在风里。
他看见披着天蓝外衣骑着电动车的男人,轻易被后来的轿车超过。
他看见狂风大作,也看见它停止。
…
怎么这条路还不到头呢?
这是程白倒下时的最后一个念头。
闭眼时,他依稀在靠过来的人群里,看到了齐格珏的脸。
他就站在那里,他不过来。
…
白栗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男生,脸颊因发着高烧而泛红。分明是在梦中,却眉头紧皱,不时像被吓到一般,身体在发抖。
我到底干了些什么?白栗抬手捂住脸,后悔莫及。
…
电话那边,女人在说:“喂?”
白栗开门见山:
“下午三点,我在松正路的岛亓咖啡店等你。”
女人一惊,不敢置信地问:“是……白栗吗?”
“是我。”白栗望着天,淡淡开口。
沉默片刻,女人低声询问:“你……找我有什么事?”
“所有的事,”白栗应声,接着道:“都该结束了。”
语毕,挂了电话。
…
下午两点五十,书房里。
地上一片狼藉,碎掉的瓷器,散乱的字画,砸烂的桌椅,混乱不堪。
齐格珏靠着沙发,笑得不羁:
“有本事就打死我,不然,这事没完。”
齐嘉陵面无表情:“你以为我不想?”
父子一场,没料到竟成了这种势不两立的结局。
在不相让的对峙中,电话响了。
电话里,葛薇轻声说:
“嘉陵,我要去见白栗了,这么多年……她终于愿意见我了。”
不禁皱眉,齐嘉陵毫不犹豫地回:“我现在过来。”
“不用了,”葛薇似乎要哭了,话却听起来异常坚定:“我已经到了……这次,我们都说清楚。”
电话那头传来冷冰冰的声音:“你来了。”
是白栗。
葛薇急忙擦眼泪,局促地坐下,对白栗小心翼翼地笑:“我……电话那头是……嘉陵,我马上就挂……”
话被打断,白栗冷淡地说:“不用,让他听。”
“好,好。”葛薇赶忙按下免提。
另一边,齐嘉陵看了齐格珏一眼,不知出于什么心理,也按下了免提键。
…
服务员走过来,礼貌询问:“请问两位想喝些什么?”
“一杯摩卡,”顿了顿,白栗接着说:“还有一杯短笛拿铁。”
在白栗说出这句话时,葛薇的眼睛瞬间红了。
她颤抖着声音说:“你还记得。”我最爱喝的咖啡。
白栗静静地看她,没说话。
欲言又止,反复几次,葛薇鼓起勇气问:
“你这些年……还好吗?”
白栗乜了她一眼,低头笑了:
“托你的福,过得一塌糊涂。”
葛薇握紧手里的咖啡匙,泪水落了下来。
像是忍了很久,她哭出声:“对不起,是我对不起你……”
“你二十岁的时候,做错了事只会说对不起,现在都快四十的人了,来来回回,竟然还是这三个字,”白栗觉得好笑,脸却冷着:“真是毫无长进啊。”
葛薇哽咽出声,很痛苦的样子。
白栗看着她哭,露出一个略带苦涩的笑:“昨晚,我也是像你这样流泪,在我丈夫和儿子面前,”感叹似的摇摇头:“原来看起来这么难堪。”
葛薇的泪不停地落下,说的话颠三倒四:
“我……你……是我……对不起……”
“是啊,”白栗靠在椅背上,悠悠开口:“因为你,我的人生彻底改变了。”
“不过,”白栗眼里生出怜悯:“看你现在过得不好,我倒也恨不起来了。”
…
葛薇哭到不能自已:
“之……之前,你退学……我有去找你,可我不知道……不知道怎么找……你去哪里了啊……”
“我去哪里了?”白栗作出思索的模样:“也是啊,二十岁的女大学生,被开除之后能去哪里呢?”
“开除?”听到这两个字,葛薇呆住了。
白栗刻意地笑:“学校对外宣称是退学。”
葛薇望着她的笑容,忽然想起了大学时的白栗。
那时候,她们是室友。
白栗向来高傲,大家对她的风评并不算好,只有她,特别喜欢这个骄傲得不可一世的女孩子。
那种闪闪发光的特质,是白栗身上所独有的。
而眼前的白栗,已经没有了。
在失神里,白栗娓娓道来,一个很长的故事:
“我和齐嘉陵,青梅竹马,他年少时就有凌云壮志,为了不拖累他,我拼了命地跟上他的脚步。
我们一同考上了梦寐以求的大学,万千憧憬,未来的画卷缓缓打开在我的面前。
我认真听课,拿奖学金,参加各类比赛,得了许多奖项……我想出众,想配得上心里的人。
有时候我看着你,安静地在舞台上拉着大提琴,心里好生羡慕,那是我一辈子都成为不了的模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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