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嗒——嗒——嗒——”
客厅里，除了秒针转动的声音，只剩一片静寂。
窝在男人怀里的巴哥犬，好似发现了什么，挣脱齐嘉陵的手，往楼梯方向跑去。
李敬望了两父子一眼，转身退了出去。
“说吧，”齐嘉陵心平气和地问：“你到底怎么想的？”
“这时候你倒关心起我的想法来了，”齐格珏偎着沙发，像是累了，“只要你不插手我的事，一切都能解决。”
“解决？”齐嘉陵冷哼一声，“白栗现在进了重症室，这就是你说的解决？”
吊灯发着明黄色光晕，刺得齐格珏头晕目眩。他却直盯盯地看着，轻声反问：“她不是还没死？”
“你！”一哽，齐嘉陵忍了忍怒气，才沉声道：“我知道你怪我，是，我对不起葛薇......”
“对不起？”齐格珏打断他的话，闭着双眼，似是不解：“你现在又知道对不起了？”
齐嘉陵没接话，目光沉沉地注视着他。
对面，齐格珏旁若无人地说：“你要是早点知道对不起，就不该娶她，更不该生下我。可你偏偏又全做了，好处你占尽了，还想回头再去找你那旧情人，齐嘉陵啊齐嘉陵，你说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？”
男人好似受到重击，面上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白，缄默许久，他才说：“是我的错，我对不起葛薇，也......对不起你。”
齐格珏睁开眼，坐直身，他的声音里带上了浓浓笑意：“你们一个两个都跑来跟我认错，显得我多威风啊。”
“可这其中的对与错，又怎么两句话说得清？”男生眼底全是嘲讽：“当初，她说我不够听话，说我不够讨你喜欢。可我想来想去，实在想不到自己到底哪里没做对。我装乖讨饶，却从不见她心软。可我不能怪她，毕竟她是我的母亲啊——
直到她杀了我的狗。”
瞧见齐嘉陵的惊愕模样，齐格珏却没感到快意，“从头到尾，只有我还记着，我养过一只狗。最可笑的是，那只狗原本是你们送给我的。”
齐嘉陵像是觉得难受，他开始急促地喘气。
“我恨你的时候，她哭着忏悔；我恨她的时候，外公说我不能恨。”回忆起过去，齐格珏面上显出几分决绝：“可我凭什么不能？”
“挨过拳打脚踢的人，不是你，那只被剥了皮煮成汤的小狗，也不是你的。我咬着牙硬挺过去的日子，全都拜你们所赐。”
“我何止是恨。”
男人止不住的咳嗽，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肺从嗓子眼吐出。
话说得忿恨，齐格珏却是一脸的平静：“可我不想和你们再耗了，你们的那些烂事，踩一脚我都嫌脏，你们也休想再拖我下去。”
急促的咳嗽声占满整个客厅，齐嘉陵紧皱眉头，捂着胃部呼痛。
听到声响的李敬立刻跑了进来，一边倒出胶囊往齐嘉陵嘴里送，一边冷静地提醒他：“别急，别急，来，喝水……”
齐格珏站起来，高高在上看着两人，依旧无动于衷：“她总说我像你，现在看来，却哪有一点相像？”
“小珏！”李敬打断他的话，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说了。
“我真想不通，”齐格珏往前走两步，蹲**看他，“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男人，哪里值得你们这么死心塌地。”
话落，李敬浑身一僵。
“错了，错了，”齐嘉陵回望他，眉眼间已经有衰败之意，“你远比我聪明，也远比我心狠。”
齐格珏与他对视，面带微笑，并不受触动。
“你知道，我日子没几天了，我不期盼你的原谅，”齐嘉陵自嘲地笑了出来，叹息道：“我只有一个请求，白栗，还有那个叫程白的孩子......”
“不行，”齐格珏笑着驳回，“谁也别想管我和程白的事。”
枯瘦的手掌紧抓沙发边沿，齐嘉陵竭力忍下咳嗽。
“你以为，”齐嘉陵声音沙哑，“你还留得住那孩子？”
齐格珏垂下眼，笃定道：“留不住也要留。”
旁边，李敬盯着桌面，继续劝：“你这又是何必呢，他妈妈因为你还躺在重症室，万一有个好歹......”
“我会找出那群打手背后的人，”齐格珏起了身，眼里冷得能结冰，“该算的账，我一笔都不会放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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客厅只剩齐嘉陵与李敬。
齐格珏早已出去，没人再拦他。
李敬给男人端来一杯温水，又拿起桌上的手机，递过去说：“他挂了。”
齐嘉陵没接，虚弱地靠着沙发，问道：“李敬啊，你说我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呢？”
许多年前，他和李敬还是同窗室友，聊起对未来的向往，各有憧憬。他曾许誓，一定要出人头地，一定要让白栗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。竟没曾想，一步错步步错，他再也回不了头。
当初的人事，现已面目全非。
“以前我说，你不愿意听”李敬帮他揉着太阳穴，动作轻柔，话也是轻的：“现在你再来问我，我也还是那句原话，过去的已经过去，我们都不要再回头看了，今时......早就不比往日了。”
“好，好啊，”男人眼皮颤动，隐忍着苦意，“让他去吧，让他折腾去吧。”
他早该看清，他的儿子与他一样，是不听人劝的性子。等一条路走到黑了，才知道后悔莫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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