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间里开了空调，晾完衣服的青有泽关上阳台门，拉上窗帘。狗哥已经趴在地毯上从现实世界下线了。青有泽放轻脚步从他身边过，在小玄关换上帆布鞋，出门。
外面的暖风一吹，青有泽瞬间清醒。
话说回来，他好像没什么立场去让昱昱妈妈别打孩子。青有泽转身，盯着关上的门三秒，这个门好像是狗哥的，他没有钥匙，钱包、手机也在里面，刚刚狗哥也睡着了。
青有泽扶额，他是猪。
他试着叫门，三楼住户洗澡回来的租户都路过都要打量他几眼。
毕竟，他是个陌生人，还是个穿盖过短裤的大号短袖圆领衫的陌生男子，看起来就像个没穿裤子的变态深夜在敲男人的门。
青有泽掩面蹲下，这么一想后，完全没办法继续敲门了。
“你是…”背后响起一个男声，青有泽回头，陆冬至提着一个果篮站在他身后，他身上还穿着衬衫长裤，大学助教的工作证挂在脖子上，刚回来的样子，“狗哥的同事吗？”
“陆老师？”青有泽起身，“对，狗哥在睡觉，我来借宿，刚刚出来，门关了，没有钥匙，我、我在叫门。”
陆冬至失笑，“不介意的话，去我那打个电话？我刚回来，手机放家里了。这个果篮昱昱说是狗哥和瓜哥…”
“对，谢谢你帮我们报警，”青有泽一顿，“我是阿瓜。”
陆冬至住四零四，他下来没关门。大概是没什么好让人偷，事实上也如此。他的房间不像狗哥捯饬过一遍，完全是老房子的原样，墙面各种烟熏火燎雨泡水浸的痕迹，他只有一个旧衣柜，一架铺凉席的老床，支起来的四方小桌和一把掉漆圆凳。唯一能看出这里住着画师的地方就是地上的一罐一罐的颜料，靠在墙角的画架、墙上贴的画和花草繁盛的阳台了。
陆冬至去筒子楼共用的盥洗室洗澡了，青有泽拿着他给的按键机给自己手机打了个电话。幕社发的按键机铃声很响，但很久都没人听，大概狗哥是深度下线了。
睡眠质量真好，羡慕。
于是，洗完澡沾着水汽回来的陆冬至推门看到一个蹲地上抓头的青有泽，很像去年雨季大雨，落在他阳台那只瑟瑟发抖的白鸟。
不是鸽子，也不是海鸥，白白的一团茸毛，被雨浇得发懵，又萌又呆。
“狗哥没有接吗？”陆冬至拆开本想还回去的果篮，他不想在这个城市里沾太多人情世故，但偶尔也会破例，“吃水果吗？”
“啊，不了，谢谢。”青有泽有些慌张地起身，他都没注意到此间主人回来。洗完澡的陆冬至也穿白圆领衫和短裤，但不像他，上衣太大以至于看起来没穿裤子，“我，我回去拍门吧，狗哥睡一会差不多要醒了…”
“喝酒了吗？”陆冬至拿水果的动作不停，“狗哥喝酒不容易醉，但是睡着了就叫不醒。好几次我回家经过三楼都看他睡在走廊上，那一层的住户围着叫都叫不醒。”
青有泽默默举手，“那个…陆老师今晚能收留我一晚吗？我睡地上！”
陆冬至微微一笑，“好啊。”
从果篮拆出来的水果陆冬至端到阳台洗，青有泽跟过去帮忙。花草繁茂的阳台有一个前任租户搭的洗手台，陆冬至把它改造成小厨台，做饭、切菜、洗东西都不是问题。就是看起来好端端的水果切出来一半是黑心的，弄得青有泽一愣一愣。
“欸，都是坏的吗？”
“没事，挑一挑就好。”陆冬至挑出的洗干净，装盘里递给青有泽，“先拿出去，我煮碗面。你要吃吗？”
“不了不了。”青有泽赶紧摇头。
果盘端到桌子上，青有泽坐椅子上等陆冬至。不知道是午夜的筒子楼终于安睡，还是四楼安静一点，他听到走廊上嗒嗒的高跟鞋声。一个穿红色吊带裙的女人拿着雪糕筒从陆冬至的栅栏门前过，走过时有意无意地往门内看一眼，妆容精致的女人桃花眼微微睁大。
她是个漂亮的女人。
五官无一处不惊艳，只是脖子靠右腮帮的地方有一块烧伤，褐皮坑坑洼洼，让青有泽实打实地惋惜。女人察觉这种情绪，不在意地笑笑，走进自家家门。
青有泽听隔壁传来昱昱的欢呼声，“耶耶耶，雪糕雪糕雪糕！”
再见红姐时她已经卸妆，容颜依旧养眼，她穿着居家的衣裙，挎着装洗漱用品的面盆准备去洗澡。青有泽以为她只是经过，但红姐往陆冬至的栅栏门上一靠，声音不大不小，“喂，小子，混哪的？”
“欸？”
“欸什么欸，懂不懂规矩。”红姐眼一瞪，目光从青有泽光溜溜的大腿上流过，“陆老师是老实人，要么门关上，要么裤子穿上，做生意也顾一下场面。”
“你…”误会了。
后面的话没说出来，因为红姐撂话走人，干净利落。
于是，陆冬至端两碗面出来时，发现青有泽用衣脚在肚皮上打了结，印着许多柯基的蓝色居家短裤终于出来见人，“抱歉，没装空调，我这太热了。”
“不是不是。”青有泽猛摇头，“别的、别的原因，不热的，这里通风。”
筒子楼周围是空地，只要把木门和阳台木门打开，屋内十分凉爽。
陆冬至没细问，他把面少料多的一碗给青有泽，面多料少的给自己，“面不多的，汤是骨头汤，陪我吃一些吧。”说完坐下吃面，刚出锅的面热气糊在眼镜上，便摘下来擦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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